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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0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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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版:话说兖州·历史
2025年02月13日

泗河航运史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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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心广

泗河的源头在新泰县南部的太平顶山麓,此地群山环绕,山水丰沛,流域甚广。唐代之前曾先后与黄河、长江汇合,白居易的《长相思》中写到“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州古渡头。”后来黄河洪水泛滥改道夺泗入淮,入南阳湖与大运河相通。泗水泉林集北部山区诸多山水与泉林七十二泉和县内二十多条支流以及沿河诸泉汇集成泗河,成为山东南部水量大、变率小的一条内陆河流,西流至泗水、曲阜两县北部,至兖州龙湾店又折南流向府城东部的金口坝,再往西南流入南阳湖。

从元代至元年间形成的泗水泉林经泗水、曲阜两县以北,贯穿兖州薛公丰兖渠与洸河相汇合后,直达济宁州城航运线的航期达六百多年之久,但历代志书中却对这段航运线鲜有记载。笔者近年从多种版本的《兖州府志》《泗水县志》《滋阳县志》的艺文志中找出不少有关这段航运史的篇章,尤其对那些昼夜不停的夜航船的记述颇感兴趣。

2021年5月,泗水县历史文化研究会、洙泗文化研究会联合发出“尼山鹿鸣杯”泗水历史文化征文启事,笔者应邀撰写本文——

《泗水县志》记:很早以前民间就有泗河上游“浮槎”和“刳木”为舟的记载,正可谓北有“浮槎”木筏,南有“竹筏、竹排”。此志又记北魏郦道元为考察泗河之源,从瑕丘县(今兖州)东泗河石门桥堰,沿泗河逆流而上来到泉林的历史。

隋代兖州刺史薛胄利用南北朝时期所建泗河拦水坝,在坝北河西岸开“薛公丰兖渠”,所开闸口称“黑风口”,引泗河水西流灌溉良田。至唐代拓宽后又可行船,但薛公丰兖渠流往城西的具体里程无记载。

诗仙李白畅游山东,在兖州城东泗河岸边寓居二十年,就是爱上了这一带泗河上的风光。他在此赋诗几十篇,其中《鲁东门泛舟二首》有“轻舟泛月寻溪转”“桃花夹岸鲁门西”诗句。诗中表述了诗仙春夜酒后从泗河乘舟,经薛公丰兖渠,穿过桃花夹岸的护城河、兖州州城南城门楼前,到鲁城门西月下畅游的经历。

元代至元年间,朝廷为保障大运河山东段航运畅通,引汶泗两河向南,济宁两处水脊处补水,下旨修通宁阳汶河堽城坝、兖州金口坝北往西的黑风口至隋朝“薛公丰兖渠”延长后,与洸河相通至济宁运河段补水济运,这一段大运河亦称为“会通河”、“济州河”。引汶河、泗河、沂河、洸河、府河、洸府河六河,向大运河补水的所经流域,统称为大运河支流。

沂河是泗河的最大支流,发源于邹城市城前乡庙子岭智源溪,流向西北泗水县城南又流经曲阜城南,至兖州金口坝以北与泗河交汇,是邹城市经泗水、曲阜至兖州的又一航道。元人王结撰《泗源堂为盖善良赋》中有“乘槎沂河源,昆仑高不及,杨舲浮沅湘,重华阻灵观。”之句。

舲为有船窗的客船,其赋意为当年沂河同属“泗源堂”,显现出沂河源至兖州航道上木筏与船只在河中来回穿梭不绝、航道繁华的景象。元代文人刘豫《题泗泉》有“洗钵僧常至,乘槎客来回”句,可知元代泗河航道上乘木筏为民间的主要交通工具。

明初,兖州撤州设府,扩兖州城建鲁王府后,政治、军事、经济、文化地位提升,又重新拓宽加深金口坝至济宁州的航道,同时拓宽加深护城河,疏浚沿护城河滋阳十四泉补水济运河。改金口坝至府城西河道名为府河、穿城河,与洸河交汇处至济宁段称为洸府河。由于兖州至济宁的府河、洸府河地势是西北高西南低的地形,高低落差六十多米,为确保这一段河道的船只不因水浅搁浅,分别在河道地形落差大的地段建了土楼闸、杏林闸、会源闸(亦称天井闸)、吴泰闸四座闸坝。闸坝上有专人根据水势涨消定时开闸放水,各闸设闸坝夫,依靠人力抬船和畜力拖拉形式将船托起,拖拽过河闸。客货船只过闸坝时,客人需下船步行,货物卸下过闸再装船。根据清末黑风口三个闸口宽度和府河上几座府河桥上的老照片推断,济宁至兖州的航道为泗河通往济宁的人工河,是泗河支流,因弯曲狭窄河水浅,只能航行客船,载客只限十几人,货船不会超过两千斤的小船。明清时代的诗人也有称府河为泗水、泗河的。

明代也是泗水至济宁航线的繁荣时期,不少文人的诗文中都赞美这一航线上的景观,尤其是鲁王府的官船、楼船把府城东的泗河作为王府游览胜地,日夜在河中畅游饮酒欢歌。船上灯火通明,歌舞声不绝,为泗河夜航船中一繁华景致。

鲁王府宗藩朱颐媉为王室中著作甚丰的大诗人,喜游名山大川、名胜古迹,且每游必有诗作,他曾与鲁王府官员多次在泗河王府楼船上彻夜歌舞畅游。其诗《丙寅秋望与诸宗彦泗河泛舟》四首,畅叙了王公贵族们在泗河上畅游饮酒作乐的场面,现录其一以飨读者:

露白秋光净,波澄水色鲜。

月生平野外,日坠远山巅。

荐椀阳台女,擎杯姑射仙。

鱼龙来听曲,深夜护楼船。

朱颐媉与诸宗彦泗河泛舟的诗篇,全面地记录了明万历年间,鲁宪王建泗水桥后秋汛丰水期间,明月当空繁星闪烁之际,鲁王府宗藩的官员和诗友们,在金口坝码头至泗水桥之间,这一段宽阔河面上携宫女和歌姬、舞姬们乘王府灯火通明的楼船畅游在岸柳低垂,蒲青荷红、碧波荡漾的河里,宴饮作乐,彻夜歌舞升平,吟诗作赋,河面上鼓乐齐鸣,歌舞姬与宫女们的舞乐声此起彼伏,响彻夜空。吸引那河中的鱼群也游荡在船边听曲,直到夜半月落,酒酣诗兴未尽,宗藩们才恋恋不舍地告别良宵美景,上岸乘马回府。

从诗中可知,兖州府城东被称为兖城八景之一“泗水流芳”的河段,是鲁王府专属的王室官船、楼船的歌舞宴游之地。当年这片泗河里,还应有鲁王府各郡王府、郡马府的小楼船在河中王府大楼船边伴游。

朱颐媉另一首《泗上泛舟》诗曰:“秋水汲空净,平沙落炤明。风尘双鬓短,天地一舟轻。未遂渔樵计,深惭鸥鹭鸣。俗缘聊皆脱,喜听棹声歌。”

此五律诗意为,作者晚年在泗河秋汛期内天高云淡之际,与诗友同乘一叶扁舟,溯流泗上,沿河见渔夫捕鱼、樵夫砍柴,闻岸柳鸟鸣,观鱼鹰潜入河中捕鱼,耳边响起由近而远阵阵船夫们的棹歌声,欣赏自己泛舟畅游泗河中的美好时光,心情愉悦,好不快哉!

《皇明闽中林燫舟经兖郡新河五首》诗,前二首曰:

(一)

治水功成后,分明德可歌。

数册人宅土,四海共通河。

(二)

兖土新河凿,春流涨接天。

只疑银汉落,来遶岱宗前。

林燫此两首诗意为明初重新拓宽汶、洸、泗、沂四河,贯通济州河、会通河使国家漕运得以畅通,功德可歌可赞,源源不断日夜奔腾的河水连接云天,绕泰山岱宗往西流向大运河,展现出这一航线上船只昼夜穿梭不停,商业繁荣的盛景。

明宝相院院士薛瑄赋《兖州道中一首》诗曰:“敷土名传旧兖州,山川遗迹快追游。泗沂冻解波犹浅,凫峄春回翠欲流。”

冬去春来,诗人泛舟泗沂河上,沿岸观赏着邹鲁凫峄山美景,不由自主地抒发春游中那心旷神怡的快感。

明代工部尚书王宪在泉林赋《观泉亭记》文曰:(泗河西流)“二里过卞桥,五十里而达于县治,又三十里挟洙以径曲阜,又三十里夺沂会于兖之东门,又六十里会洸河与汶以入济,遂为国家漕运无穷之利……此泗水之源,漕运之根本也。”

按王尚书此文所记,从泉林经泗水、曲阜、兖州府至济宁的这条航运线所经之地172里,是保障国家大运河漕运能顺利通过山东段第二大水脊河段的根本,当年为大运河南北畅通带来了无穷之利。

明礼部尚书吴宽在《道经沂河》一诗上段写道:“四源会一水,古河因以名。望之渺千顷,永日枉然清。荡摇邹峄山,映带兖州城。余波入漕渠,资国功匪轻。”

吴尚书这段诗意为四源合一的泗河和出自邹、泗之间的沂河在兖州府城东汇合后成为千頃清河。诗人在此河中乘舟畅游,观赏河面上飘荡着峄山等邹鲁名山的山影,和兖州府城映在水中的倒影,心旷神怡,感慨这舟下的清清河水不仅给人民带来生活各方面的便利,还有功于向国家漕运提供无尽的水源,更是古城的一处风景名胜所在。兖州府属下五州县的人民尽享这航运通百业兴的福祉。

明朝左都御史王廷奉旨来兖州重修泗河金口坝,疏浚府河以利四水济运的河道畅通,竣工后赋《重修金口坝兼浚府河碑记》中有“河工复完,是岁水不为害,田乃有秋。而泗水之出亦数倍于昔,商贾贸迁舟楫利焉。”之句。

此碑记意为:此段朝廷督办的工程竣工后,往日泗河夏秋水涝,冬春水浅的状况得以根治,使水害变为水利,不仅沿河秋田能丰收,又便利了泗水至济宁州航运畅通,舟楫昼夜往返,四州县农商繁荣。

同一时期,泗水县知县尤应鲁撰《游泉林得泗上民风歌》歌词:“源浚泗封成沃野,流达济河利转漕。”此歌与王御史碑记有异曲同工之妙。

明兖州府城中的滋阳县学教谕熊翰赋《兖城八景》之“泗水流芳”诗曰:“碧玉清诗况,水壶湛性真。乾坤观此水,道统属何人。混混尼山脉,悠悠阙里春。孤舟横野渡,短枻鼓通津。”

熊教谕此诗先是赞美了来自泗水、曲阜洙水的泗河如碧玉般的清水在千百年乾坤中滋润着沿岸的人民,泗水至济宁航线上穿梭来往的航船,也为四州县人民带来弘扬、交流孔子故里文化之便。后又描绘出泗河上昼夜不停的航船上,船夫们划船时唱起的棹歌声此起彼伏响彻两岸。

其“金口秋波”诗曰:“绵亘横金口,潆廻漾碧波。源澄洙泗水,功溉会通河。人力参天照,江声应棹歌。朝宗知利涉,击楫欲如何。”

此诗既赞美了自北魏年间创建后历代重修的金口坝治水工程和来自邹鲁文化发祥地碧波荡漾的洙泗河水,又对百川朝宗终归大海的泗河,会通河的功能和航船上响起的阵阵棹歌赞赏不已。

清代昆凌人龚铨安从兖州府逆水乘舟赴泉林拜谒仲子庙赋《谒仲夫子庙》 诗中曰:“每喜乘槎者,扁舟任往返。”从此诗句中可知,明清时期泗河航运客船上,专门去拜谒孔子及其弟子圣迹的文人学士已是络绎不绝。

兖州清代著名文人牛运震著作甚丰,他在遍游兖州府山水风光后赋《春日兖州览古赋》,诗赋中有多处盛赞泗河美景,兖州金口坝和来往于泗河上的夜航船的诗句。“爰是龙湾问渡,泗水溯流。……桃花新雨,欲迷渔父之舟。童冠偕来,恍沂滨之初浴;昼夜不舍,如川上乎从游。锦浪千寻,各兴思于鲲化。……若非泗流之苹藻弥芳,金口之芙蓉可採。晚潮带雨,见野渡之萧然;夜泛乘游,听棹歌之欸乃。沙明波净,秋色初高;夜静水寒,明月可载;排空之雪浪菲菲,拍岸之银涛皑皑;惟其挟诸水以通漕,是以障百川而入海。……其在泗也;当蒙费之交冲,资洙泗之灌溉。……乘春风兮作春游,溯波济河兮惟兖州。景孔颜兮泗上,羡李杜兮楼头。”

牛运震在撰此赋前,应多次亲临泗河观赏到河中泛舟,体验航行中的亲身感受,才能富有灵感写出这么优美的词句,赞美泗河流经兖州古城带来的无限风光。作者从泗河龙湾渡口(泗河从泉林西流之兖州境内龙湾店村时拐弯南流,故称之为龙湾。)逆流泗上,正值桃花雨春汛,层层迷雾遮挡了渔翁之舟;一拨接一拨的少年书生携友泛舟于银浪滔滔,苹藻弥芳的泗河上,边畅游观河中美景,边诗兴大发吟诗作赋;夏雨濛濛中乘船到金口坝赏荷采花;晚潮雨中夜泛乘流,倾听夜航船上传来的阵阵棹歌,至晚不得不辜负这美景而返航。天高云淡,鸿雁南飞,正是秋游的好时光,泛舟于泗河上,沙明水净,河水清澈见底,游鱼可见;秋汛之后的泗河水波涛汹涌顺势而下,白浪滔滔,惊涛拍岸;夜深人静,泛舟在船上赏月,观夜航船上的闪闪灯火,别有情趣。

牛运震在此诗赋中以浓墨重彩把泗河和河上的夜航船渲染得淋漓尽致,赞美这泗河之水不仅为国家漕运和农田灌溉提供了充足的水源,也为文人墨客乘船旅游赴洙泗拜谒孔颜等圣迹,到青莲阁、少陵台寻访李白、杜甫诗意中的文化遗址带来航行之便。

清代兖州府滋阳县知县莫炽,是一位勤政爱民,政绩卓著的好官。在他撰《浚源堂置买河田碑记》中记:“兖郡自前明鲁藩建国,东引泗水沿流至城,内络河渠,如肠胃之滋润;外环濠渎(即护城河)如襟带之周围;皆由西南汇于马场湖以济运。是此河为城守灌溉所资;为文风地脉所系;而国家漕艘转运亦赖之;所关诚非细也。”

莫知县在此碑记中称,明初兖州府河疏浚后,为府城带来了护城河的城防;良田得以灌溉;居民有了甘甜的饮用水;大运河水脊处有充足的水源济运;泗水至济宁州航线得以畅通等诸多福祉。他把穿城而过的泗河水比作是古城人民的“如肠胃之滋润”。把环城一周自然流淌的护城河水,比作是府城的绿色襟带。“文风地脉所系,国家漕艘亦赖之”是指泗河水穿城西流是府城重要的文风地脉,也是大运河漕运、泗水至济宁州航运所依赖的水资源。

隋薛胄创修的丰兖渠从兖州城东泗河往城西引水的闸口,因此地处于泗河急流处风大浪急,故称“黑风口”,明之后也称之为“金口闸”。清代滋阳县知县夏晓春任内勤政廉政,注重文化建设,曾修复不少名胜古迹,政绩卓著。在他著《泗河加堤府河捞浅》诗中提到泗河伏秋洪水危害府城人心不安和黑风口水闸处水深浪高的惊险场面:“泗出陪尾入独山,中有滋邑当其间。伏秋二汛鯨鼍鸣,手慌脚乱心如结。黑风口子浪千叠,四板牢截坚如铁。黄沙欲垫日日高,府河上下争厘毫。河身浅者如塘坳,马场湖中无滴水。重运天庾载不起。”

夏知县这首诗意为:泗河伏秋二汛山洪暴发,对处于下游的兖州府城危害极大,官民每年防汛抗洪都会被突出其来的防洪救灾忙得心慌意乱不可开交。山洪突袭时,府城东的黑风口引水闸处激起洪浪千叠,关闭用于通航坚固如铁的四板闸门,才能挡住滔滔洪水对府城的危害。而洪灾过后山洪裹挟到下流的黄沙又淤塞府河航道,需派民夫到府河里捞沙清理河道,如清沙不及时,府河经马场湖往大运河输水的航道就会断流,影响大运河漕运的通航。因此每年一度伏秋汛期防洪,洪水过后又在府河里捞沙清淤是困扰古城人民最繁忙的治水工程。此诗中所记,可知从黑风口通往济宁州河道上有四板闸门供船只通行。

清末著名笔记小说家宣鼎,曾在滋阳县衙门当幕府多年。他著《夜雨秋灯录》一书中“鞭石祈雨”一文中有:“兖郡之东有黑风口,汇万山涧水,奔腾激浪,由此出南阳湖,清霸一泓,蛟龙窟宅。”

宣鼎此文中所记黑风口临泗河主航道水深流急的急转弯之处,有利于船只进出黑风口。而有“蛟龙窟宅”与夏知县诗中的“鯨鼍鸣”有相同之处。鼍为长江中的扬子鳄,古时有可能顺洪水逆流到泗河上,而自古就有蛟龙出现在泗河里的传说,也许就是古代游入的扬子鳄。十几年前笔者在泗河边采访老人时听说上世纪五十年代,曾有人在泗河洪水期间见过从南四湖逆流在泗河上百斤以上的大鱼,在急流中掀起数米高的水浪,能掀翻捕鱼船,渔民称其为“湖妖”,也有人误称为“蛟”。

清雍正年间进士曾任邹县知县,多年后累官至四川夔州知府的王尔鉴,是个如徐霞客般遍游风景名胜的浪漫主义诗人,且每游必诗兴大发著作甚丰。仅清《兖州府志》《滋阳县志》就摘录他任邹县知县期间近三十首在兖州府境内游历的诗篇。他撰五律《雨后夜泛泗水赴兖州》诗曰:“秋风秋雨后,薄暮涨新流。柳岸移疏月,芦丛掠小舟。溯廻从泗水,云树接瑕丘。盼到南楼上,回看太白楼。”

王知县在诗中尽现了自己冒雨专门逆水乘舟到泗水后,顺流乘夜航船赴兖州府并从府河上至济宁太白楼的全程场景。他是为了赋此诗而专门从夜航中找到赋诗的灵感,进行这次夜航的亲身体验。秋雨连绵的泗河上,秋汛涨水后河面宽阔,雨后初晴的夜空中,一钩弯月在稀疏的云层中,在岸柳的树影下时隐时现,他所乘的一叶扁舟在靠河滩的芦苇丛旁掠过。河面上穿梭往返的客货船只和渔船上的灯火如繁星般在河中闪烁,新月也在云朵间不停地移动。不知不觉间,船已穿过黑风口闸进入瑕丘古城(自战国时代至唐初兖州州城称为瑕丘。)作者在少陵台南楼码头与船夫稍事休息后,天明启航再赴济宁南门口码头,下船去观赏太白楼风光。经过一整夜泗河上全程乘夜航船的亲身体验,作者写下了这首全面记载夜航船从泗水经曲阜、兖州府城至济宁州的诗篇。这也是明清志书中唯一一首专写泗河上夜航船的主题诗。

泗水泉林至兖州府城海拔落差近百米,泉林以北的群山又比泉林高数百米,泗河山洪暴发时,洪水顺地势至兖州城东金口坝可谓是一泻千里。虽然航船上的船帆能使八面风河上帆樯林立,但大小客货船只上的船夫除用竹篙撑船、划桨行船外,兖州金口坝渡口至泉林泗河主航道上,去上游载重货、载人多的大型客货船应有纤夫拉纤,河滩里应有纤道,泗河沿岸重要乡镇、县城如泉林、苗馆、泗水县城北的西洼、金庄、曲阜八宝山、曲阜城北的孔林、兖州龙湾店、金口坝、城中的三个御桥、城西的平政桥、飞龙桥原应有渡口、客货码头和客货栈。各大码头、渡口附近应有泊船的河湾,但这一切均无资料记载。

从北魏到民国初年的一千多年的历史中,为泗河航运史上的兴盛时期。北魏时期的郦道元为著《水经注》,从兖州城东泗河上逆流到泉林考察泗水之源,是泗河航运史上最早的文字记载。盛唐时期的诗仙李白在兖州泗河上月下泛舟是泗河夜航船的最早记载,李白、杜甫、骆宾王在泗河上乘舟畅饮赋诗,为兖州历史文化留下了珍贵的文献史料。元明时期开通疏浚的泗水经曲阜、穿兖州府城至济宁州再通往大运河的航线,在没有公路、铁路上的机械化交通工具之前,为四州府县进行通行、通商的唯一便利的交通方式。由于该内河航道受河道狭窄、天气风向和河水丰歉的影响,无机械动力的船只在逆水航行的河中航行速度很慢,船只需要日夜航行,从而形成了泗河上夜航船的历史。

终上所述,明清诗人诗句中都有春游、春流、桃花新雨和秋望、秋水、秋光、秋风、秋雨,从中可知泗河春汛后,泗河岸边风景秀丽,柳绿桃红,鸟语花香。文人们携友在泗河上泛舟春游,观泗河美景,诗赋唱和,是以文会友、交友的一种文化交流活动。伏秋二汛后的泗河水丰沛,为来往船只提供了航行便利,秋高气爽,天高云淡,鸿雁南飞,秋游在泗河上行船观光,品美酒尝河鲜美味,也是人们普遍追求的一种当年很时尚的出游娱乐的生活方式。

自北魏开启泗河经曲阜至兖州航线千余年以来,尤其元代泗河航运延伸到济宁州与大运河相通的六百余年中,泗河航运对四州府县带来了经济、文化、商贸的繁荣。从大运河南经济宁运往兖州、曲阜、泗水南方的丝绸、茶叶、瓷器、竹器、玉堂酱园里的酱菜,北方的粮食、木材、皮毛。从泗水、曲阜山区运出去的花生、核桃、红枣、各种干鲜果品、柘沟的陶器、杨柳镇的粉皮、粉条;兖州特产的蚕茧、绸纱、黄缎、板绫、烧酒、烟叶、桑皮纸等货物通过此航线运往济宁州进入大运河,延续了六百多年的泗水经曲阜、兖州府至济宁州的泗河航道为四州府县的历史文明进程,社会进步,经济发展,物资流通,文化繁荣起到了巨大的推动作用。很大程度上提高了兖州府城作为鲁西南政治、军事、经济、文化中心和兵家必争的战略要地以及物资集散地的历史地位。

泗河兖州至济宁府河、洸府河航运线,也是元代之后兖州丝绸产品进入大运河后经南方各大港口出口到国外的丝绸之路支线。

当年,从泗河金口坝黑风口至兖州府城西的昌平驿、飞龙桥码头,府河两岸和河南岸的古街两旁,官署衙门和达官贵人的府第、商铺、银楼、酒店、饭馆、当铺、客货栈、旅店林立,鳞次栉比,府河上因日夜不停的航船使古城形成了一个车水马龙,灯光流火,夜不罢市的水陆码头。

泗河是泗水、曲阜、兖州、济宁四地的母亲河,那汇万山山泉集成甘甜的泗河水,既可使良田得到灌溉,又可济水供大运河航运的畅通和贯通四州府县的内河航运,还是人们赖以生存的饮用水。枕河而居的人家,家家都有去河里取水的通道,沿河古街上有几个茶馆,门前都挂着“真正泗河水”的五字招牌,外地人来兖州,主人以泗河水泡上香茗品茶,是府城人家的待客礼遇。

泗河中盛产的各种鱼类、河虾、蚌螺等水产为人们带来了河鲜美味,当年泗河、府河河水清澈见底,游鱼可见,各种鱼以种类区分,分别成群结队游荡在河中,正可谓“割眼(应是鮥鱼)一伙,鲇鱼一伙。”渔夫们在岸边和渔船上撒网捕鱼;渔船上的鱼鹰到河中潜水捕鱼;孩童们在河边捉鱼捞虾是泗河上的一道风景。

夏天的泗河、府河还是人们的天然浴场,劳累了一天到河中洗澡是沿河人家的一种生活乐趣,泗河上还是游泳爱好者的天然赛场。

“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自隋朝兖州刺史薛胄创修丰兖渠一千多年以来,那源源不断顺地势自然流淌到兖州城里的泗河水为古城人民带来了无尽的福祉和美丽的自然风光。

但是自古就是福祸倚伏,泗河是一条季节性河流,由于地势高和泉林至兖州城东的河道上无一个节水闸坝的原因,泗河又是一条害河,一条悬在兖州城上的悬河。山洪暴发时,洪水如脱缰的野马,掀起涛天巨浪,裹挟着沿河岸冲起的草房、柴草垛、树木、牲畜和大量泥沙,咆哮声如雷,浑浊的河水往下流袭来,岸边拴系不牢的船只也会冲得无影无踪。志书中记载:历史上泗河洪水泛滥,淹没兖州城多达三十次。最大的一次洪水发生在明嘉靖十五年(1536),“大水涌至,漂塌学宫,将安丘王殿飘送无踪,大奇事也。”《兖州县志大事记》中的这段记载是指1536年泗河洪峰决堤后,冲垮用明城墙砖、糯米汁拌石灰浆砌成的两道兖州府城墙,先漂塌了建筑牢固的文庙学宫,洪水和狂风又将城墙边上建的鲁王府第一个郡王安丘王府的宫殿建筑群飘送无踪。可想而知这次洪灾对城乡老百姓的危害岂不是更大更惨。

近年兖州对泗河进行防御百年不遇大洪水的防治措施,沿泗河两岸,加高、绿化河堤后又修了防汛硬化公路,泗河防洪得到了根本治理。兖州段建设多处湿地公园,成为了旅游观光的好去处。

总之,山洪肆虐和连年大旱河水干涸时以及泗河寒冬冰冻期,泗河航运不得不终止。二十多年前,笔者在府河边打听八十多岁的老人时还听说,他小时候见过府河至济宁州的航船,一天一夜能往返于兖州至济宁。持续六百多年的泗河航线至民国年间彻底退出历史舞台,但曾经盛极一时的泗河航运史和穿梭其间的夜航船,作为一段历史应该被记载下来传之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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